在所有催生的话语中,有一句最具有代表性:不体验成为母亲,你的人生就不完整。
让我们先抛开价值观争议,单从生物学角度看,那这句话确实是有硬核的生理依据——成为母亲,确实意味着“解锁”一个全新的自己,因为你的大脑,会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“神经革命”!
这种变化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:孩子的一声轻啼,妈妈便能从沉睡中瞬间惊醒;在超市购物时,购物车里塞满的都是孩子的用品,自己的需求被下意识排在了后面;遭遇危险时,妈妈会第一时间冲上前,用身体护住孩子,将危险挡在身后;孩子饿了,即便自己也饥肠辘辘,也会先把食物喂给孩子,看着孩子吃得满足,自己才觉得安心。
这些下意识的选择、行为的转变、心态的优先级重置,仅仅是传统观念中“天生的母爱”那么简单吗?
其实,科学家们也一直在寻找答案。 通过动物模型,他们有了一个关键的发现:那些被视为“本能”的母性行为——如筑巢、叼回幼崽(叼仔)、哺育后代,并非雌性动物与生俱来的能力,而是随怀孕、分娩逐步被“塑造”和“唤醒”的。这就引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:在哺乳动物体内,是谁在驱动这一切?
近期两篇分别发表于《Science》和《Nature》的两项重磅研究,几乎同时指向了脑中的一个小小区域——下丘脑,它们共同揭示了“母亲大脑”如何被激素和神经网络联合重塑,并如何在“育儿”与“进食”这两种基本生存需求之间,做出艰难而精准的优先级抉择。
一、育儿还是觅食?
对于任何哺乳动物而言,“喂饱自己”与“照顾孩子”都是生存所需。但现实往往充满矛盾:这两件事很难同时进行,尤其在自然环境中,食物与幼崽常常分处不同空间。
那么,当两者冲突时,母亲们会先选择觅食,还是先照看幼崽?
Alcantara 等人发表于《Nature》的研究,用一个巧妙的实验回答了这个问题。他们设计了一个三通道选择盒:左侧放食物,右侧放幼崽,母鼠可以在三个区域自由活动。结果发现,饥饿状态下,未生育的雌鼠大多直奔食物,甚至完全无视幼崽;但哺乳期的母鼠即便饥肠辘辘,也会优先叼回幼崽、搭建巢穴,表现出更强的母性倾向。有些母鼠还会在幼崽与食物间快速往返,一边喂奶一边觅食,却绝不会只顾吃饭而把娃“丢在一边”。
这种“饿了也先顾娃”的行为,暗示哺乳期母鼠存在一种“反饥饿”的行为偏好。但大脑是如何实现这种复杂平衡的?
图1. 哺乳期母鼠表现出显著的进食量上升,提示其具有更强的食欲驱动。母鼠的进食动机与能量需求(由幼崽数量决定)密切相关,反映出一种“按需摄食”的生理调控机制。
二、饥饿,是AgRP神经元在发信号
要解答这个问题,得从负责饥饿感的“神经指挥官”说起——弓状核(ARC)中的 AgRP 神经元。这些神经元是公认的“饥饿启动器”:一旦被激活,动物就会产生强烈的进食动机,哪怕眼前没有食物,也会四处搜寻。
研究发现,哺乳期母鼠禁食后,AgRP 神经元会被强烈激活,表达多种饥饿相关基因(如 Agrp、Npy),呈现出典型的“饥饿样”状态。
图2. AgRP→MPOA 投射可抑制育儿行为,增强进食
但令人惊讶的是,即便在进食状态下,这些AgRP神经元仍维持较高活性——似乎大脑被“误导”为还没吃饱。这种机制或许正是母鼠为满足泌乳的高能量需求,而让进食驱动“始终保持高档”的策略。
但问题来了:如果 AgRP 神经元过于活跃,可能会抑制育儿行为。这时候,另一组“母爱指挥官”就登场了——位于内侧视前区(MPOA)的 BRS3 神经元。
三、对幼崽的爱,来源于BRS3神经元
BRS3神经元群在育儿行为(如叼仔、筑巢)发生时会被激活;如果用化学手段激活雄性小鼠的BRS3神经元,也可以促使它们变成“奶爸” 。但如果抑制BRS3神经元群,母鼠则不再愿意接近幼崽。
更关键的是:AgRP神经元通过GABA(一种抑制性神经递质),直接抑制MPOA中的BRS3神经元。这就形成了一条神经抉择通路:饥饿信号激活 AgRP → 抑制 BRS3 → 育儿行为减弱,进食行为增强。
图3. MPOA-Brs3 通路在母鼠哺乳期间抑制育儿行为、促进进食行为,为哺乳期行为转变提供神经机制基础。
简单来说,就是大脑根据能量需求在两个行为模块之间“做减法”:饿了?吃饭优先;不太饿?那就可以带带孩子。
但这似乎与前面观察到的 “哺乳期母鼠更爱带娃” 矛盾——既然 AgRP 会抑制 BRS3,为什么母鼠依然能优先育儿?那是因为,还有另一个幕后操盘手没有登场——激素。
四、激素,让育儿神经元“上线”
Kohl等人发表于《Science》的研究就揭示了怀孕期间,激素如何系统性地重塑大脑,让原本 “沉睡”的育儿回路激活并持续存在。
该研究发现,怀孕期间,激素会系统性重塑大脑,让原本 “沉睡” 的育儿回路被激活并长期维持。具体来说,怀孕后期,MPOA 中一群表达甘丙肽(galanin)的神经元(MPOAGal)会发生显著变化:兴奋性增强(放电阈值降低,更容易被激活)、突触输入增加(能接收更多兴奋性信号)、结构重塑(树突棘数量大幅上升,形成更多突触连接)。
这些变化由怀孕期的雌激素(E2)和孕激素(P4)共同驱动:雌激素主要调节神经元的电性活动,孕激素则负责结构重塑。更惊人的是,这种重塑具有长期性——即使分娩后几十天,这些神经元仍保持激活状态,这可能为“母性记忆”提供了神经基础。也就是说,母亲并非临时“扮演”这个角色,而是从神经电路层面被永久改写了。
图4. 哺乳前的激素环境(尤其是E2和P4)通过调控MPOA^Gal神经元的静息电位、兴奋性和突触可塑性,使这些神经元从“沉默”状态切换至“活跃”状态,为产后育儿行为的启动做准备。
小结
综上,上述两篇研究中的两套机制共同构成了母亲大脑内部的“行为优先级调度器”:怀孕期的激素提前“强化”育儿回路(如 BRS3、MPOAGal 神经元),哺乳期则通过 AgRP 与 BRS3 的相互制衡,根据能量状态动态调整育儿与觅食的优先级。这种机制不仅存在于小鼠中,或也普遍适用于人类及其他哺乳动物。
这些发现不仅揭开了母性行为的神经密码,更为理解人类产后的行为与心理提供了重要线索。例如,产后抑郁症是否与这些神经回路的激活障碍有关?喂养压力过大是否会“反向激活”AgRP 通路,抑制母性动机?母婴关系障碍是否源于激素信号干扰了 MPOA 神经元的塑形?未来若能开发出精准靶向 MPOA 中 BRS3 或 Galanin 神经元的干预手段,或许能为母性行为障碍提供全新的治疗路径~
那么,回到最初的问题:妈妈们是从何时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了“妈妈”呢?这个自我认知的时刻或许因人而异——可能在第一次拥抱、第一次哺乳,或是某个疲惫却幸福的瞬间。但身体为这场身份转变所做的准备,却远比我们主观感受到的要早得多,也深刻得多!就像网上有句话说的“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,所以创造了妈妈”~
参考文献:
1. Ammari, R., Monaca, F., Cao, M., Nassar, E., Wai, P., Del Grosso, N. A., Lee, M., Borak, N., Schneider-Luftman, D., & Kohl, J. (2023). Hormone-mediated neural remodeling orchestrates parenting onset during pregnancy. Science (New York, N.Y.), 382(6666), 76–81. http://doi.org/10.1126/science.adi0576
2. Rachida Ammari et al. Hormone-mediated neural remodeling orchestrates parenting onset during pregnancy.Science382,76-81(2023).DOI:10.1126/science.adi0576
文章来源:生物谷
原文链接: 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ei2iy-gEbl-BN1IQ8vFoO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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